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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太平广记》——聂隐娘(裴铏创作传奇小说)

作者:齐齐哈尔诗词网
日期:2020-09-23 13:18:02
阅读:

在唐德宗 贞元年间,魏博一名大将聂锋的女儿叫聂隐娘,才十岁。

有一天,一个尼姑聂锋家讨饭,看见了隐娘,特别喜爱。 尼姑对说聂锋说 :

"你能不能将女儿交给我,我来教育她。"

聂锋很生气,斥责了尼姑

尼姑说:

"你就是把女儿锁在铁柜中,我也能偷去呀。"

这天晚上,隐娘果然丢失了,聂锋大吃一惊,找人搜寻,没有结果。父母思念女儿的时候,就以泪洗面。

五年后,尼姑隐娘送了回来,她告诉聂锋说:

"我已经把她教育好了了,现在送还给你。"

说完尼姑就走了。

聂锋一家人悲喜交加,问女儿学些什么。

隐娘说:

"开始时也就是读经念咒,也没学别样。"

聂锋不相信,又恳切地问女儿。

隐娘说:

"我说真话恐怕你们也不信,那怎么办?"

聂锋说,你就说真话吧。隐娘便把真实情况说了一遍:

"我初被尼姑带走时,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,天亮时,到一大石穴中,穴中没人居住,猿猴很多,树林茂密。这里已有两个女孩,也都是十岁,都很聪明美丽,就是不吃东西。能在峭壁上飞走,像猴爬树一样轻捷,没有闪失。尼姑给我一粒药,又给了我一把二尺长的宝剑,剑刃特别锋利,毛发放在刃上,一吹就断。

我跟那两个女孩学攀缘,渐渐感觉自己身轻如燕。

一年后,学刺猿猴,百发百中。后又刺虎豹,都是割掉脑袋拿回来。

三年后能飞了,学刺老鹰,没有刺不中的。剑刃渐渐磨减到只剩五寸长,飞禽遇到,有来无回。

到了第四年,留下二女守洞穴,尼姑领我去城市,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。她指着一个人,一一的把这人的罪过说一遍,叫我在那人不知不觉中,把他的头割回来,像鸟飞那么容易。尼姑又给我一把羊角匕渞,三寸长,我就在大白天把另外一人刺死,别人还看不见,把他的头装在囊中,带回石穴,用药将那头化为水。

五年后,尼姑又说,某个大官有罪,无辜害死很多人,你晚间可到他的房中,把他的头割来。于是,我就带着匕渞到大官房中,从门缝中进去,一点障碍没有,我爬到房梁上,直到天亮,这才把大官的头拿回来。

尼姑大怒说,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我说,我看那大官在逗弄一个小孩玩,非常可爱的,我没忍心下手。尼姑斥责说,以后遇到这样的事,先杀了孩子,断其所爱,然后再杀他。我拜谢了尼姑尼姑说,我把你的后脑打开,把匕渞藏在里面,伤不着你,要用时很方便。尼姑又说,你的武艺已经学成,可以回家了。于是把我送回来了。她还说,二十年后,才能一见。"


聂锋隐娘说完后,心中很惧怕。


《太平广记》——聂隐娘(裴铏创作传奇小说)



回家以后,每到夜晚隐娘就不见了,天亮才回来,聂锋也不敢追问,因此,也不太怜爱隐娘。

有一天,有一个磨镜子为职业少年来到聂家门前,隐娘说:

"这个人可以做我的丈夫。"

隐娘告诉了父亲,父亲也不敢不应承。隐娘便嫁给了那少年,她丈夫只能制镜,不会干别样,父亲供给他们吃穿费用很丰厚,只是在外居住。

多年后,隐娘父亲去世,魏帅知道隐娘的一些情况,便用钱财雇佣隐娘夫妇为左右吏。

就这样又过了数年,到了宪宗元和年间,魏帅和陈许节度使刘昌裔关系不睦。魏帅派隐娘割刘昌裔的头。

刘昌裔能神算,隐娘刚辞别魏帅时,他就知道她能来,刘昌裔便召集衙将,命令他们在隐娘来时的那天早晨到城北,等城北来了一男一女(隐娘夫妇),各骑白驴黑驴,到城门,遇有鹊雀在隐娘丈夫前面鸣噪, 隐娘丈夫 用弹弓射,没有射中。

隐娘夺来弹弓,只一丸便射杀了鹊雀。

隐娘衙将一揖,说:

“我们想见一见刘仆射,所以才从远道赶来。”

衙将按正常礼节接待。

隐娘夫妇说,刘仆射果然是神人,不然的话,怎么我们要来呢。我们愿见刘公。

刘昌裔来了,隐娘夫妇拜过后说,我们很对不起你,真是罪该万死。

刘昌裔说:

“不能这样说,各亲其主,人之常情,我和魏帅没什么不一样的,我请你们留在这里,不要有疑虑。”


隐娘感谢说:

“仆射左右无人,我们愿意到你这里来,我很佩服你的神机妙算,魏帅不如你。”


刘昌裔又问他们需要什么。

隐娘夫妇说,每天只要二百文钱就足够了。

刘昌裔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。

有一天,刘昌裔忽然不见了隐娘夫妇骑来的两匹驴,刘昌裔派人寻找,也没找到。

后来在一个布袋中,找到了两个纸驴,一黑一白。


一个多月后,隐娘夫妇对刘昌裔说:

“魏帅不知道我们在这住下了,必定还会派人来暗杀,今天请你剪些头发,用红绸布包上,我送到魏帅枕前,表示我们不回去了。”


刘昌裔照办。

到了四更,隐娘返回来了,对刘昌裔说:

“送去信了,第二天晚上魏帅必派精精儿来杀我,还要割你的头,我们也会想办法杀了他,你不用担心。”


刘昌裔豁达大度,毫无畏色。

这天晚上,烛光通明,半夜之后,果然看见一红一白两个幡子,互相击打,飘飘然在床的四周转悠。

过了很久,见一个人从空中跌下地来,身子和头分开了。

隐娘也出现了,她说:

“精精儿现在已被我杀死。”


隐娘将精精儿的尸体拽到堂下。 用药化成了水,连毛发都不剩。

隐娘又说:

“后天晚间,魏帅会派空空儿来,空空儿的神术是神不知,鬼不觉,来无影,去无踪。我的武艺是赶不上他,这就看仆射的福份了。你用于阗玉围着脖子,盖着被,我隐藏在你周围等待时机,其余人不用逃避。”


刘昌裔按她所说的办法做了。

到了三更,刘昌裔虽然闭着眼睛却没睡着,果然听到脖子上砰的一声,声音特别大。

隐娘出现了,祝贺刘昌裔说:

“仆射没事了。空空儿像雄鹰似的,只有一次下手机会,

一次不中他便远走高飞,空空儿没击中感觉很耻辱,还不到一更,他已经飞出一千多里了。”


然后察看了刘昌裔脖颈上的玉石,果然有 匕渞 砍过的痕迹,很深。

刘昌裔给隐娘夫妇送了厚礼。


唐宪宗元和八年,刘昌裔从陈许调到京师。

隐娘不愿跟随去京,她说:

“从此我要游山逛水,遍访圣贤。只求你给我丈夫一个差使便可以了。”


刘昌裔照办了。

后来,渐渐不知隐娘的去处,刘昌裔死时,隐娘骑驴到了京师,在刘昌裔的灵前大哭后离去。

唐文宗开成年间,刘昌裔的儿子刘纵任陵州刺史,在四川栈道上遇见了隐娘,面貌仍和当年一样,彼此很高兴能够重逢,她还像从前那样骑一头白驴。

隐娘对刘纵说:

“你有大灾,你不应该到这里来。”


她拿出一粒药,让刘纵吃下去。

隐娘说:

“来年你不要做官了,赶紧回洛阳去,才能摆脱此祸。我的药力只能保你一年免灾。”


刘纵不太相信,送给隐娘一些绸缎,隐娘没有要,飘飘然而去,如神似仙。

一年后,刘纵没休官,果然死于陵州。

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聂隐娘。



《太平广记》——聂隐娘(裴铏创作传奇小说)



​ 【原文】

聂隐娘者,唐贞元中,魏博大将聂锋之女也。年方十岁,有尼乞食于锋舍,见隐娘悦之。云:“问押衙乞取此女教?”锋大怒,叱尼。尼曰:“任押衙铁柜中盛,亦须偷去矣。”及夜,果失隐娘所向。锋大惊骇,令人搜寻,曾无影响。父母每思之,相对涕泣而已。后五年,尼送隐娘归。告锋曰:“教已成矣,子却领取。”尼歘亦不见。一家悲喜。问其所学,曰:“初但读经念咒,余无他也。”锋不信,恳诘。隐娘曰:“真说又恐不信,如何?”锋曰:“但真说之。”曰:“隐娘初被尼挈,不知行几里。及时,至大石穴之嵌空数十步,寂无居人,猿狖极多,松萝益邃。已有二女,亦各十岁,皆聪明婉丽不食。能于峭壁上飞走,若捷猱登木,无有蹶失。尼与我药一粒,兼令长执宝剑一口,长二尺许,锋利,吹毛令剸,逐二女攀缘,渐觉身轻如风。一年后,刺猿狖。百无一失。后刺虎豹,皆决其首而归。三年后能飞,使刺鹰隼,无不中。剑之刃渐减五寸。飞禽遇之,不知其来也。至四年,留二女守穴,挈我于都市,不知何处也。指其人者,一一数其过曰:“为我刺其首来,无使知觉。定其胆,若飞鸟之容易也。”受以羊角匕渞,刀广三寸。遂白日刺其人于都市,人莫能见。以首入囊,返主人舍,以药化之为水。五年,又曰:“某大僚有罪,无故害人若干。夜可入其室,决其首来。”又携匕渞入室,度其门隙,无有障碍,伏之梁上。至瞑,持得其首而归。尼大怒曰:“何太晚如是!”某云:“见前人戏弄一儿可爱,未忍便下手。”尼叱曰:“已后遇此辈,先断其所爱,然后决之。”某拜谢。尼曰:“吾为汝开脑后藏 匕渞 ,而无所伤。”用即抽之,曰:“汝术已成,可归家。”遂送还。云后二十年,方可一见。锋闻语甚惧,后遇夜即失踪,及明而返。锋已不敢诘之,因兹亦不甚怜爱。忽值磨镜少年及门,女曰:“此人可与我为夫。白父,父不敢不从,遂嫁之。其夫但能淬镜,余无他能。父乃给衣食甚丰,外室而居。数年后,父卒。魏帅稍知其异,遂以金帛署为左右吏。如此又数年。至元和间,魏帅与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不协,使隐娘贼其首。引娘辞帅之许。刘能神算,已知其来。召衙将,令来日早至城北,候一丈夫一女子,各跨白黑卫。至门,遇有鹊前噪夫,夫以弓弹之,不中,妻夺夫弹,一丸而毙鹊者。揖之云:“吾欲相见,故远相祗迎也。”衙将受约束,遇之。”隐娘夫妻曰:“刘仆射果神人,不然者,何以洞吾也,愿见刘公。”刘劳之。隐娘夫妻拜曰:“合负仆射万死。”刘曰:“不然,各亲其主,人之常事。魏今与许何异,顾请留此,勿相疑也。”隐娘谢曰:“仆射左右无人,愿舍彼而就此,服公神明也。”知魏帅之不及刘。刘问其所须,曰:“每日只要钱二百文足矣。”乃依所请。忽不见二卫所之,刘使人寻之,不知所问。后潜收布囊中,见二纸卫,一黑一白。后月余,白刘曰:“彼未知住,必使人继至。今宵请剪发,系之以红绡,送于魏帅枕前,以表不回。”刘听之。至四更却返曰:“送其信了,后夜必使精精儿来杀某,及贼仆射之首。此时亦万计杀之,乞不忧耳。”刘豁达大度,亦无畏色。是夜明烛,半宵之后,果有二幡子一红一白,飘飘然如相击于床四隅。良久,见一人自空而踣,身首异处。隐娘亦出曰:“精精儿已毙。”拽出于堂之下,以药化为水,毛发不存矣。隐娘曰:“后夜当使妙手空空儿继至。空空儿之神术,人莫能窥其用,鬼莫得蹑其踪。能从空虚之入冥,善无形而灭影。隐娘之艺,故不能造其境,此即系仆射之福耳。但以于阗玉周其颈,拥以衾,隐娘当化为蠛蠓,潜入仆射肠中听伺,其余无逃避处。”刘如言。至三更,瞑目未熟,果闻颈上铿然,声甚厉。隐娘自刘口中跃出。贺曰:“仆射无患矣。此人如俊鹘,一搏不中,即翩然远逝,耻其不中。才未逾一更,已千里矣。”后视其玉,果有匕渞 划处,痕逾数分。自此刘转厚礼之。自元和八年,刘自许入觐,隐娘不愿从焉。云:“自此寻山水,访至人,但乞一虚给与其夫。”刘如约。后渐不知所之。及刘薨于统军,隐娘亦鞭驴而一至京师,柩前恸哭而去。开成年,昌裔子纵除陵州刺史,至蜀栈道,遇隐娘,貌若当时,甚喜相见,依前跨白卫如故。语纵曰:“郎君大灾,不合适此。”出药一粒,令纵吞之。云来年火急抛官归洛,方脱此祸。吾药力只保一年患耳。纵亦不甚信,遗其缯彩,隐娘一无所受,但沉醉而去。后一年,纵不休官,果卒于陵州。自此无复有人见隐娘矣。​​​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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