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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戾王宠姬 你真的要等失去才懂得珍惜

作者:齐齐哈尔诗词网
日期:2020-01-30 05:24: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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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是,姑娘。"

朱砂盈身旋步,却又被十一叫住,"等等。"

朱砂停步回眸,笑问,"姑娘还有何吩咐?"

十一淡淡地笑了,"夜中寒凉,你要多盖被子,小心风寒。"朱砂,谢谢你这两年的不离不弃。

"谢姑娘担心,奴婢知道了。"

听着朱砂过走的脚步声,十一站到窗前,看到紫燕星自东向西的方面划去,也就是说她逃跑的方向是宫西的方面。

再回身看着长长的铁链,坐下后取下头上自制锁匙,只听得一声‘扣——’响,铁链与她的脚踝分离。又抚着锁骨处的圣灵石,她真的要为自由而舍弃这灵境至宝么?转念一想,她是不是可以赌一赌。

重新拉开殿门,十一感觉这冰冷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。(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)

迈出门槛,十一的步履很急,很快她提醒自己,心中再急切也不能再掉以轻心。虽说是巫师风宇哲的安排,然这毕竟是王宫内苑,是在东昭王的掌控之下。

没听到有巡夜的御卫动静,十一迈出宫门。

可她再小心,依然没能逃脱一双眼睛。她置身一道暗光中,意外的看着十一消失在宫门口。她从暗中走出,廊檐下的灯笼映出她娇俏的面孔——碧心。

往西的方向一路疾进慢行,真如让风宇哲安排好那般。能见到巡夜的御卫,不过都是在离她很远的地方。

宫西的方向有一道宫门,十一见过未曾去过。风宇哲既是交待她向西逃走,定是还有别的安排。可是什么安排,十一百思不得解。

果然,在一宫墙转角处,十一被人紧拽手腕带至一旁。十一心惊,但好在薄光的耀射下,她看见此人正是前来向她报信的宫婢。

“十一姑娘,前路多舛,巫师交待奴婢为姑娘领路。”

“有劳了。”

有了宫婢的引路,十一终是放心些了。远远的看到宫门,门楼之上不乏站岗的御卫。

“姑娘别怕,接应姑娘的人就在宫门外。”

尹哥,尹哥就在宫门外。十一激动欲泣,更加加紧了步履。

眼见着宫门在望,宫婢却停了下来。她从腰间扯下一令牌,说:“姑娘,这是出宫的令牌,就若有人质疑也不敢挡着持这令牌之人。”

十一伸手去拿,那宫婢却收了回去,又说:“巫师除了交待奴婢替姑娘引路,还交待奴婢要从姑娘这里得到一样东西。作为交换,奴婢才能将令牌给你。”

原来是这么回事,十一紧捏着圣灵石。她渴望自由,而这圣灵石确又是丢不得。该如何是好?尹哥就在宫门外。

“姑娘,事不宜迟,迟则生变。”

十一的犹豫亦让她踌躇,该怎么办?

突然响起的一阵脚步声,那声急促得很,十一知道祁冥夜追来了。又听到薛昭青一长吼,“西昭门听着,王有命,任何人不得开启城门。”

那宫婢见事败露,丢下十一转身消失。

十一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处,她只知道尹哥就在宫门外,她不能再失去这样的机会。可是怎么办,该怎么办?倏地见到宫门楼,心一横,这是她惟一的出路。

不顾一切朝宫门楼跑去,很快有御卫发现了她。拔出腰间长刀,逼向十一问,“什么人?这么晚到此何干?”

十一一边听着越来越近的御卫人马,一边忐忑的站到阻当她的御卫跟前,“我是侍姬十一,你不能对我如此无礼。”

御卫一听是侍姬,且宫里的侍姬个个美貌。眼前的女子乃是他见过的最美女子,收了刀,“见过十一姑娘。”

十一却趁这个时候拔出御卫的配刀,御卫傻眼了,“您……您这是做什么?”

“不准拦我。”十一空挥两刀,冲向上宫门楼的石梯。

而碍于十一的身份,御卫们怕伤到她都不敢阻拦。

十一终于冲上宫门楼,楼上的御卫见她拿着刀,个个拔刀相向充满敌意。

有人凭空喊了声‘那是十一姑娘’,御卫们这才放松警惕。可一个疑问也参生,十一姑娘来这里做什么?

而十一却不管别人怎么想,她扑到楼沿边向下望。一阵揪心的失望直冲脑海,风宇哲骗她,尹哥根本就不再宫门外。

与此同时,祁冥夜业已出现在宫门楼上。他冷冷的看着十一失落无助的颜容,“过来。”

十一缓缓转身,泪眼婆娑的看着祁冥夜,摇着头,“若真惟有死才能离开王宫离开你,十一今夜不妨一尝夙愿。”

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,令人悚然的视线看向十一手中御卫的配刀,“你想让自己的尸体挂在这宫门楼前。”

“你不会再威胁到我了。”十一怒吼,“祁冥夜,你够狠,可我也不能一直任你摆布。”

整个东昭,怕也只有十一敢这样吼他。“是谁给你打开的脚链?”乍得到消息说十一逃离了春华殿,他第一反应就是看拴住十一铁链的锁匙在不在。

脚链?他用了脚链这个词。十一抹去腮边的泪滴,“一个人有心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“十一。”此次轮到祁冥夜震怒,“滚回你的春华殿,本王既往不咎。”

“呵呵……。”十一将长刀架在脖项上,凄美的笑了,“还记得那个雷雨之夜,我躲在树上,你说我下来你会放过我。可结果呢?我不会再相信你。”十一全神贯注的警惕着祁冥夜,不曾注意到有个小家伙习惯性的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爬。

那毅然绝然的身影置身薄凉的夜风中,她的倔强让祁冥夜深感不安。靠近一步,却不知是要救她还是逼着她更快去死。

祁冥夜的靠近让十一胆战心惊,更加绝望了。她闭上眼,持刀的手用力一划,却被一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惊扰了力道。与此同时,她系在脖子上的圣灵石却因此被刀划断线绳掉到地上。

‘踏……踏……踏……’。

城楼下徒然响来一阵马蹄声,十一侧过头,隐隐看到一道袍痕在风中浮动。她的表情瞬由悲绝化作惊喜。

十一的变化没能逃过祁冥夜的眼睛,他顺着她的视线下探,只见一骑良驹被人勒停在宫门前。那人一身灰色篷袍袭身,头让斗蓬盖住,脸让布给蒙住。就若他向上望,他也看不清他的长相。

祁冥夜刹那间慌神,他似乎知道来人的身份。就若十一期望的那样,他来了,尹哥来了。

想留住十一,祁冥夜趁十一闪神之际欲步靠近。十一瞬间防备开去,“你不会再捉到我了。”且说且将刀丢开,背抵着楼沿,十一痛苦的看着祁冥夜,“铁是郎心,妾亦绝情。此一别,当永不复见。”

祁冥夜赫然瞪大双眼,看着十一倒身掉下宫门楼。他反应过来伸手去抓,真的什么都没抓住。只看到那灰篷袍人将十一接住,随即扬鞭而去。

四周鸦雀无声,静得能听到雾落之声。所以祁冥夜的语声虽小,却也特别清楚,“十一,本王真令你如此失望么?”

脚下碰到什么东西,拾起一看,竟是他曾经那般想要得到的假圣灵石。紧紧的握在手里,偏头看向那二人消失的方向,寒声吩咐,“传令下去,各城门只进不出,誓必将侍姬十一给本王找回来。”此值夜深,量那二人出不去,整个王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,岂能轻易逃脱。

“遵命。”薛照青应命离去。

祁冥夜则站在楼上十一坠下的地方不动,这一刻,他的心在颤。

马在王城中乱窜,但那马背上的一双人儿却不见踪影。

雾越来越浓,子夜的冬日愈加冷得刺骨。叶尹将怀中昏厥过去的女子平放在枯草上,又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盖在她身上。生了一堆火之后,才有时间细细打量他苦苦寻找了两年的女子。

他记得她的身子不算丰盈,却也不至于弱瘦至此?缥缈惟美的颜容变得明显,似天工细致描绘。那深锁的眉眸均紧紧的皱在一起,身子好凉呀,替她把脉,顿时惊得手似弹开。

他听见她在宫门楼上的最后一句话,‘铁是郎心,妾亦绝情。此一别,当永不复见’。

她到底经历了什么?竟会落得如厮凄苦地步?

紧握她的手,将真气过于她,想让她的身子快快暖和起来。

翌日,整个王城上空飘浮着一股狠唳之气,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。各个城门口均有人把严,且只准人入,不准人出。

百姓私下争相议论,而他们谈论的却只是与楚都有关,丝毫未曾牵连到侍姬十一身上。

十一缓缓睁眼,脑子少顷的空白后坐起身来。环顾四下,这似是间废弃的宅屋,门院破落,院子中亦杂草丛生。

见着院中的积雪,十一冷得缩了缩身子。垂眼看着这灰袍,十一忍不住泪如珠落。

倏地听到有人入来,十一吓得站起来防备的盯着门口。但见一儒雅温柔的身影,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,“尹哥,是你吗?”

叶尹出去买了包子回来,一见十一那惊惧的反应,心似扭在一起般难过。“微儿,是我。”

微儿猛的扑到叶尹怀中,痛泣不止,“尹哥,尹哥,尹哥……。”

叶尹不知如何安慰微儿,只能一个劲的拍着她的肩膀,“微儿不怕,尹哥来了,尹哥会保护你,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。”

微儿哭个不停,久久方平静下来。叶尹拉着她坐在枯草上,伸手抹去她腮边的眼泪。

“微儿饿了吧,来,吃包子。”

微儿摇摇头,推开尹哥递来的包子,“尹哥,我心里难受,吃不下。”

“不行,微儿。”叶尹将包子放进她手里,“你不吃东西咱们哪儿有力气逃出去,现在这东昭王城可像个铁牢一样坚固。”

东昭王曾说过她是飞不出他的囚笼的。只要还与他呼吸着一片空气,微儿便止不住惊恐。尹哥说得对,她得吃东西。

咬下一口包子,微儿低眉问道:“尹哥,爷爷还好吗?他有没有怪我私自丢下随从跑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去?”

“要怪只能怪我。”叶尹将微儿扣在怀里,难过的说:“如果不是我和你开玩笑,说偏峰有好看的花,你也不会想着要去采。”

“你知道我去的是偏峰?”微儿惊奇,她以为他不会知道。

“你失踪后,我在偏峰河流下游找到你编的花环。那花只有偏峰有,而且只有我们二人知道,你在给我的信笺里不也画着素青花么?”

“我怕你不信我的身份,才画上去的。”

“你真是个傻瓜。”叶尹心疼的叹息,“放心吧,爷爷没怪你,你失踪了他急得头疼病都犯了。一年后还是没有你的消息,而灵境不能没有圣女,只得让你妹妹水湘月冒名顶替。好在只有几位灵境长老与我知道你还有个双生妹妹,否则事情真的极难收拾。”

也就是水湘月顶替她的消息传出灵境时,祁冥夜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冷。

“是月儿推我下河的,如果不是她,我也不会……。”微儿不忍说下去,这两年的遭遇已让她筋疲力尽。

叶尹拧眉,“你妹妹觊觎圣女之位久矣,我已经很防着她伤害你,可最终还是让她得逞。”

微儿沉默,听着叶尹继续说:“回到麒麟山,我会教你习武,你可不能似从前那般娇情了。”

不会了,微儿道:“爷爷呢,他知道你找到我了么?”

“知道了,不过只有我们二人知道。咱们先回尹微园住下,往后的事情等见到爷爷后再说。”

只要能离开东昭,往后让她做什么她绝不抵抗。

“喵……,喵……。”

乍一听到猫叫声,微儿吓了一跳。四下寻找,见小铃铛伸了伸懒腰走出来。“小铃铛?”

“原来它叫小铃铛呀,昨夜它紧紧抓着你的衣裳,一起来了这儿。”

她不记得是碧心还是朱砂好像说过,这种叫幽蓝的猫终生只认一主。跟着她跑出来,看来也是命数。“嗯,小铃铛还太小,竟然抓着我都不知道。”

“这都能跟着你出来,看来和你一定有缘,就让它跟着吧。好啦,微儿,快吃包子。”

微儿点头,接着很努力的吃包子。可这包子似与她作对似的,才下腹就想涌出来,她喝了好些水才勉强压住。

这期间,叶尹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看微儿。看样子,她似乎并不知道……。

想从东昭王城成功逃离,的确是件令人头疼的事,但只要东昭王下令能进能出问题便不大。

来之时,叶尹做好各方面准备。特别是得知微儿被困东昭王城时,他更不敢懈怠。

“这粒药丸你先拿着。”

微儿接过来一瞧,是粒鹅黄色的药粒,疑惑的看着叶尹,“这是什么?”

“这是易容丸,服下你就不再是你自己的模样,只要王城一解禁,咱们就能成功离开了。”

微儿轻叹,“也不知这王城何时能解禁?”徒然想到什么,“尹哥,你见过风宇哲了是不是?”

叶尹点头,“是的,可我没让他看清我的模样,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
微儿摇头,沮丧的倚着破门,“不,他知道你的身份。不止如此,他也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
叶尹一惊,“怎么可能?灵境找回圣女是在一年前散发的消息,他不可能会相信真正的圣女还遗落山下。”

“风宇哲素有风家历代巫师之最的称号,他能从蛛丝马迹中得知你我的身份并不奇怪。”不知若让东昭王知晓自己的逃跑与风宇哲有关,他会不会有不祥的下场,“你和风宇哲如何见面的?”

“我一接到你的信笺,禀报长老后便立即向东昭赶。来到王城,我不能确定你的位置,又得极力隐藏身份,却还是因时常出现在王宫附近惹人起疑。风宇哲找到我,只问我是不是要救人。我意外,他又说昨夜那个时候赶到宫西门就能等到要救的人,我真的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你。”叶尹突然惊道,“遭了,他不会……。”

“不会。”知道尹哥想说什么,“他不会那么做的,否则助我逃离有何意思?他的目的在于圣灵石和东昭王,我会如何他根本不关心。”

“我记得你的圣灵石戴在脖子上的,可我一直没见到。”叶尹奇怪,圣灵石何等重要,身为圣女就是要保护圣灵石。微儿深知这个中厉害,断不会丢弃。

东昭王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圣灵石,偏偏圣灵石只有圣女亲自动手方能解下。回想昨夜种种,圣灵石应该已落到风宇哲手中了,“对不起,是我把圣灵石弄丢了。”

站到微儿身边,叶尹安慰她,“无妨,爷爷会想到办法的。而且圣灵石历来归圣女所有,不论离得多远,它都会找回来。”

这个说法她也曾听爷爷说过,然想着丢了的东西岂能轻易回来?便觉不可信。“尹哥,我好想快点儿离开这里,快点见到爷爷。”

搂着她的弱肩靠在怀中“不要担心,我们会很快离开的。”

面对东昭王的举动,微儿很是费解。如他所言,她不过只是个侍姬,而侍姬是宫中最不乏的。他何苦劳师动众,将王城封锁半旬之久?

辗转换了两个留宿之地,这半旬可见东昭王的不死之心。

第十七日,王城终于可以自由出入了。然各个城门依然严守,更由薜照青亲自把守。

服下易容丹,十一化作一极为普通的女子。穿着粗布衣裳,手提一简陋竹筐。她走在熙攘的人群中,极难让人认出。眼见就要出城,十一却倏地停下步子。

叶尹则换作一副寻常公子的模样,手执文扇,寒日里整装斯文。他轻声问微儿,“怎么了?”

微儿垂眸,揭开遮竹筐的烂布,里面放着小铃铛。“薛照青会认出小铃铛。”

叶尹不识得薛照青,但却不难看出谁是薛照青。将军服齐身,英姿武威,不愧是东昭王的御卫统领。如此,也足见微儿在东昭王心中的分量。“我有办法,一会儿我引人注意,若得逞你便趁他离开时出城。”

微儿还未反应过来,就见叶尹走到离城门不远的一小摊旁,刻意挑挑捡捡与摊主发生口角。很快就引人注意,围观者多了起来,自然也吸引了薛照青前去探看究竟。

微儿趁机走到城门口,让守城卫士检查她的破竹筐,果然很快过关。然她不敢回头,从缓到慢,再由慢到疾,微儿一直一直向前走。

直到耳畔响起叶尹的声音叫住她,“微儿,你等等。”

微儿脑海中那根紧崩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。

她终于彻底离开东昭王城,离开那个男人了。有欣喜,亦有悲哀。

两日后,灵境来人接应。

“呕……,呕……。”马车停在路旁,微儿站在路边一直呕个不停。

叶尹拿着水袋,一边轻拍她的背。

勉强咽下口水,微儿深呼吸,道:“从前在灵境也不见自己如此娇贵。”

微儿,你不是娇贵,叶尹心道。她既是真不知情,他亦不敢告诉她,“许是车马劳顿,今儿别着急赶路。我吩咐下去,只要一遇到镇甸,咱们就借宿一晚明日再动身。”

她是吃了易容丹离开的王城,祁冥夜不可能知道她离去的方向。尹哥这样安排,微儿不反对。

在日落时分,他们到达一处镇甸。安排好一切,微儿住进上等客房。她显得特别乏累,未用晚饭便睡下了。

亦不知睡了多久,微儿醒来时天已黑尽。她起身,小铃铛还睡在她的枕头边。

才一拉开房门,叶尹便听到响动出来。

二人到堂中坐下,吩咐小二哥送来饭菜。微儿吃得很仔细,她不想再吐出来让尹哥见到担心。

突然店门被人拍得大响,店小二去将店门打开,听着他与人对话,“几位是住店么?”

“正是,这天色已晚,还小二哥行个方便。”此声一出,惊得微儿手中的碗筷险些坠地,自然让叶尹跟着警惕起来。

店小二道:“客官哪里话,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希望客官您常来。快快,请进。”

微儿紧盯着从门口进来的一干人等。一持剑男子头顶着些许落雪,举手投足尤显教养和尊贵。还有一位是被人抬进来,他脸色憔悴,瘦得厉害,漆黑的胡渣子与散乱的头发不时碰在一起。眼神毫无精神,一副颓废的模样,他因着小二哥多看了他不变的腿脚一眼而显得脸色极为难看。

与微儿所料一样,此二人便是楚都三王子宫瑾轩与沈兆南。

“是他。”

叶尹一出声,微儿便问,“尹哥认识他们?”

叶尹低声道:“那残疾不便之人我不认识,到是他身旁的男子我有印象。几年前我和师傅因事下山,途中得遇他,相谈甚洽,便以兄弟相称。师傅直夸此人有君子风范,值得深交。不仅如此,还赐他五粒香雪以保平安。”

五粒香雪,她用了三粒。冥冥之中自有天定,原来真正救她的人是爷爷。

“宫贤弟。”叶尹起身一喊,便将欲上楼的宫瑾轩引得侧目。

见到叶尹,宫瑾轩甚感惊讶,“叶兄。”宫瑾轩且说且走向叶尹二人,拱手礼道:“唉呀,真是巧,几年不见,想不到曾会在此重遇,小弟真是幸哉幸哉。”

叶尹回礼,“是啊,真是幸哉。来来,快快请坐。”

宫瑾轩点了点头,回头看向沈兆南,似在犹豫什么,还是说:“抬他过来。”

随从便将沈兆南抬了过来,宫瑾轩介绍,“这是我楚都大将沈将军的儿子沈兆南,——兆南,这位是灵境大长老座下弟子叶尹叶兄。”

一听说灵境,沈兆南露出莫名的伤感,苦涩的拱手,“叶兄。”

“沈兄。”

“这位是……?”宫瑾轩看着叶尹左旁的女子,姿色尤为普通,可谓毫无可点之处,怎能与灵境公子叶同坐一桌?

叶尹不慌不忙的介绍,“我与这姑娘萍水相逢,见她无靠无去处,便想带回灵境做个侍女。”

“那这姑娘还真是福气。”沈兆南悠悠的来了句话,引得微儿侧目,而那侧目的瞬间,沈兆南肯定在哪儿见过,“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?”

微儿不敢出声,一出声尹哥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。于是,她不作任何反应。

叶尹依然从容的说:“她是个哑巴。”

沈兆南闻声,便无趣的叹了口气,“对不起,我累了,轩,我先回房休息,你们聊吧。”

宫瑾轩点头同意,又吩咐人将沈兆南抬走。

直到随从将沈兆南抬上楼,宫瑾轩才怏怏叹息道:“兆南从前不是这样的,现如今的脾性可是越来越任性了。”

“贤弟是指沈公子的腿。”叶尹很肯定的说。

宫瑾轩点点头,“说来也是楚都的丑事,不值得在兄长面前提及,以免有辱耳听。”

“实不相瞒,关于沈公子之事愚兄着实听到不少传言。”否则他也不能笃定沈兆南的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。

宫瑾轩也不奇怪叶尹会知道,说:“传言如何,不可尽信。”

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将此事拿到圣境去说,影响楚都的名誉。“贤弟多虑了,我还没那么无聊。对了,回楚都好像不是这个方向,为何贤弟朝这方向来了?”

“唉——。”宫瑾轩一声长叹,“东昭王心狠天下尽知,兆南的身份特殊,楚都费了好大劲才将他从东昭带离。可带回去一个废人有何用途?今日得遇兄长亦是机缘,我们是想前往灵境,想试试能不能求得长老施灵力让兆南碎裂的膑骨重新长出来。”

“贤弟,你知道灵境的规矩。”叶尹露面难色,“各朝君王也只有十年一上麒麟山,你断断是见不到师傅的。”

“我何尝不知晓希望渺茫,还请兄长务必通融此事。”这是最后的机会,宫瑾轩不想放弃,“只要将小弟的请求告知长老,至于长老的意思如何,小弟绝不强求。”

宫瑾轩言辞恳切,宫瑾轩为难之下但亦不能答应。麒麟山的铁律,绝不会因为某人特珠和恳求而优待。“贤弟……。”

叶尹言未尽,发觉微儿轻扯他的袖角。不知她是何用意,只得改口,“贤弟,这样如何,容我今夜想想可有法子可行,若未有法子,还请贤弟不要难为愚兄。”

叶尹能如此说便是个好消息,宫瑾轩岂会拒绝,忙拱手言谢,“多谢兄长了,小弟感激不尽。”

“时候已不早,各自回房休息罢。”

“是,那小弟明日等候兄长的佳音。”

三人同时起身,在楼梯处分道。

叶尹送微儿回房,才一扣上门,便问,“你怎么阻止我拒绝宫瑾轩,明知他的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。”

微儿坐在床边,将贪睡的小铃铛抱在怀里,“尹哥,这个忙我必须帮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为什么?她想直接告诉叶尹原因,但不敢,她不想让尹哥心痛她几番死里逃生。“你能不问么?”

叶尹站到微儿面前,神情严肃的说:“微儿,这可不是任任小性儿就能办妥之事。”

微儿低下头,看着小铃铛呼吸时肚子一胀一收,“五粒香雪,我用了三粒。”

她的声音虽小,但这宁静的冬夜叶尹不可能听不清楚。他倒抽口气,讶然到无法言语。简单的一句话,早已透露太多的讯息。

微儿是该想着逃离东昭王宫的,正如宫瑾轩所言那般,东昭王的狠唳天下尽知,他万万料不到的,是微儿竟会落到他的手里。

“微儿,我一直想问你,你真的做了东昭王后宫的侍姬么?”

顺着猫毛的微儿手顿,一粒泪珠砸到手背上。她不想的,可她却走上了这条路。

“那夜你在宫门楼上的话我都听见了,可你却没能完全和他撇清关系。”

微儿不懂尹哥的意思,泪眼微抬,“小铃铛可不是我自己带回来的。”

叶尹却神色肃穆的走近一步,“不是小铃铛。”说完,拉着微儿的手放到她的腹部。

微儿愣了半瞬,随即愕然瞪眸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你真的不知道么?你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。”

尹哥的话将微儿如同打下地狱,她浑身一阵寒凉,无措的眼泪滑着颜颊滴落成线。她怀了祁冥夜的孩子,她费尽心思逃离祁冥夜,居然将她的孩子带了出来。

不对,风宇哲说过祁冥夜有不会有子嗣的预言,她不可能怀上祁冥夜的孩子。“你弄错了是不是?你吓我的是不是?”

叶尹一把抱住微儿颤粟的身子,“我不骗你,你也别骗自己。”

是的,尹哥的医术源自药师爷爷,怎么可能分不出一个女子是否有孕。“怎么会这样?怎么会这样?”靠着叶尹,微儿哭得很难过。

“微儿,要回灵境,你腹中的孽绝不能留。”他要保住微儿在圣境的地位,绝不能因为此事让圣女之位异人。“咱们还有十天的路程就回到安楼了,等安定下来,你能得到好的调养和休息,我会帮你。”

微儿没答应也没反对,只靠着尹哥直哭到累。

心绪逐渐平静下来,微儿想到宫瑾轩和沈兆南。尽管当初沈兆南曾一度利用她,但她不能拒绝宫瑾轩的恳请。“尹哥,帮帮宫瑾轩吧。你帮他就等于帮我,我说过我要报他的救命之恩,这亦是惟一的机会。”

“咱们可以在别的事情上帮他,但此事的确太强人所难。”

“要不你先让人回灵境,问问药师爷爷有什么法子能使人膑骨破裂后重新长好?如果不用去灵境,自然也不用打破铁律了是不是?”

微儿的提议是个好方法,只怕要让她失望。当着她的面,叶尹修书一封遣人送回了灵境。

翌日见到宫瑾轩,告知他已遣人送信回灵境,接下来就是等消息。

而叶尹和微儿是断不能在此多做停留,既是现在与宫瑾轩等人有了干系,只得同行前往安楼。

微儿和叶尹一辆马车在前,宫瑾轩和沈兆南则随行其后。

撩帘看着前面的马车,沈兆南问出心中的疑虑,“那哑巴真是个普通女子么?叶尹把她保护得也太好了。”

宫瑾轩自然也不相信,“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,这都与咱们无干。目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腿,此行还须仰仗叶尹,你的脾气最好收敛些。”

沈兆南松下手,帘子挡住了所有。

“不知思兰郡主如何了?”

这一路微儿为他讲述了与沈兆南相识的遭遇,又是个被东昭王捉弄伤害的人。“且不说思兰郡主,东昭王肯放沈兆南离开已是他走运了。”

尹哥说得不错,现在她到好奇宫瑾轩是用什么方法将沈兆南弄出大牢的。“宫瑾轩身为王子,与沈兆南关系如此要好,倒是沈兆南的福气。”

叶尹笑了笑,不可置否。因为他吃不准宫瑾轩到底是为了兄弟情谊,还是不想让沈兆南出事影响沈家对楚都皇室的忠诚。“也许是看在思兰郡主的份上罢,以东昭王的乖唳,思兰郡主定是留下作为人质了。只要思兰郡主安好,沈兆南便不可轻举妄动。”楚都的威勇将军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。

微儿想到了玉花宫,亦想到了春华殿。但愿她的离开,没为朱砂和碧心两个宫婢造成伤害。

这几日天寒地冻,叶尹在马车里加了几条软被铺陈。他知道这一切被宫瑾轩和沈兆南看在眼中,他们只有质疑目光却未曾开口多言。叶尹也只装着看不见,顾我的做着照顾微儿的事。

微儿的孕吐自知晓后愈发明显,久而久之食不下咽,睡不安枕。那赢弱的身子又让困倦包围,让人瞧着甚是揪心。

“微儿,你觉得可以将宫瑾轩二人安排到尹微园住下么?”就要到安楼,叶尹询问微儿的意见。

尹微园的存在除了他二人便是爷爷知道,若是让宫瑾轩二人知晓,便叫人知道叶尹在麒麟山下的落脚所在,怎么说也关乎安危。

“现在药师爷爷那里还未传来任何消息,宫沈二人一直跟着咱们,到了安楼自是要找落脚处的。既是你和爷爷都信得过宫瑾轩的为人,叫他们住下倒也无妨。”靠着车窗,微儿的声音很细。

“我只是怕打扰到你。”叶尹道出担忧。

一旦回到尹微园,她的身子是拖不得的。要不做得隐密些,定会让人发现端倪。“别担心,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,纵有猜测之意,倒也无从猜起。”

叶尹轻轻地笑了,“若是从前的你,这个时候一定紧张到不行。如今你如此镇定,倒是真的长大了。”

微儿淡笑不言。两年的时光,说长不短,却将她所有性子都磨灭了。何况再糟糕的事她都经历过了,被人发现她滑胎,又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
徒然间没由来的寂寞,让微儿的情绪低落不少。

名叫安楼的小镇,素来民风纯朴。因着离麒麟山灵境不远,自是安稳得很。

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进安楼,并未引得多少人侧目,因为习以为常。

马车停在尹微园门口,众人先后落车。

微儿站在门口,望着‘尹微园’三个大字,感叹不已。

“贤弟,沈公子,这是在下在此地的落脚处,地方简陋得很,还请二位不要介意。”

面对叶尹的客气,宫瑾轩很是过意不去,“这是哪里话,叶兄能给小弟二人一片瓦遮雨避风,小弟二人已感激不尽。”

“来来,请进。”

一进院门,便觉一股幽香扑鼻。仔细一瞧,腊梅在枝头争开绽放,与皑皑白雪相映得彰,真是一幕干净到令人心醉的景致。

叶尹叫来看院的管家文步,吩咐将沈宫二人带去西偏房,自己则引着微儿往存梅阁走去。

他们几时到,已派人前来吱会,现下房中一应齐备。

一炭盆在屋子中央散着炽热般的温暖,几只花尊中插着新鲜的梅花。屋中布置如初,直看得微儿眸中噙泪,“这里什么都没变,瞧窗上的那个小破痕,还记得是我生你气,拿花尊扔你造成的。”

叶尹温温的笑着,如同静静的月光。“亏你还记得。”

微儿颌首,“自是记得。尹哥,对不起,是微儿当日太任性了。”

说从前想从前,叶尹忧伤的看着微儿。从前,微儿是断不会如此诚恳向他道歉。微儿变了,变得他心疼般的懂事。

“别说这些话。”叶尹走到她面前,握着她的双手说:“好好歇两日,往后的事情我来安排。”

她会好好歇两日,可那‘往后的事情’却又让她的心徒然碎裂般的痛。“你也累了,去休息吧,我乏得很,想睡会儿。”

叶尹点头离开。

微儿坐在床沿,手不由自主捂着小腹,一切思绪都令她忐忑不安。

她真的要舍弃这个孩子么?这可是祁冥夜那般想要的孩子啊!可为何祁冥夜要那样深深的伤害她?

小铃铛跳上床蹭着微儿的手,微儿将它抱到膝盖处放下。瞧着朱砂系在它脖子上的黄丝带,她心碎不已。

脑海里浮着祁冥夜的身影,泪水无止尽的坠落,微儿倚着床槛,捂着唇鼻哭得声厮力竭。

门外的叶尹仰望长天,冷俊的颜容充满悲与愤,袖拳紧握,恨自己当初的戏言,竟害得微儿如此痛苦。

灵境还未传来丝毫消息,沈兆南有些恢心,宫瑾轩亦因感觉希望渺茫而有些失落。

又过了几日,尹微园来了位异服老人。他系着灰白色的斗篷,纯白胡须,善目慈眉,然举手投足间溢露的威严,又令人不得轻易靠近。

他才一迈进尹微园,就见一女子流着泪向他扑了过来。

老人紧紧的抱着她,欲责备,却忍不住先关怀,“爷爷的微儿,你受苦了。”

微儿紧紧的抱着爷爷,仿佛这样她才会感觉到安全。“爷爷,微儿想你,好想好想你。”

“我的傻微儿。”灵境大长老道清抚着孙儿的头发,哽咽责备,“看你还敢不敢丢下随从乱跑,这下尝到厉害了罢。”

“微儿不会了,微儿再也不会了。(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)”

“师傅,有什么话回房再说吧。”他不想让宫瑾轩看到这一幕。

道清点头,让微儿挽着她的手回了房。

叶尹奉上茶,道清喝了一口,便心疼的看着微儿一脸的泪痕,“看到爷爷不高兴么,怎么还哭成这样。”

“微儿就是高兴才哭的。”

还好,还会顶嘴。道清稍稍安慰,“微儿,这两年你到底去哪儿了?怎么落到东昭王宫去的?还……”

爷爷指着她的肚子,说明他已知晓自己有孕之事了。垂下眼,微儿叹息道:“月儿把我滃晕在河里,等我醒来时飘了很远很远。还好幼时逼着尹哥教我游水,否则今日就见不到爷爷了。”

道清闻言,猛拍桌台,怒道:“这个月儿,真是太不像话。我一早就警告过她,圣女有天命,不是他能决定的。后来呢……?

“微儿醒来后想不起自己是谁,后来遇到东昭王祁冥夜,他将微儿带进了王宫。”时至今日,她依然在为祁冥夜开脱,不敢告诉爷爷他们相识的真实经过,以及他带自己进宫的真正原因。“这一进宫就是两年,直到几个月前微儿突然恢复了记忆,才忆及自己的真正身份。都是微儿不好,让爷爷担忧了。”

道清摇了摇头,问微儿,“你的圣灵石呢?”

微儿跪在爷爷面前,“对不起,爷爷,微儿无用,保护不了圣灵石。”

“罢了。”道清挥挥手,他清楚圣灵石回来只是早晚的之事,“目下最要紧的是你腹中的冤孽,今日时辰已晚,明日叶尹你去镇上的药房配药回来,事后估计大半个月你就能回灵境了。”

“是,师傅。”叶尹拱手领命。

道清又道:“你派人去找药师相问的事情我已晓得,他让我转告于你,想让一个人碎裂的膑骨重生倒不是毫无办法。”

一听有希望,叶尹惊喜问道,“敢问师傅是什么方法?”

道清却将视线飘向起身落坐的微儿,“便是将膑骨残骨取出,滴入圣女纯净之血。”

微儿一听心自悬起,她已破阴,灵力大不如前,如何能有纯净之血?到头来想帮帮宫瑾轩都不行,这恩只怕永不得报了。想到什么,微儿问,“爷爷,月儿虽非天命圣女,但这两年是她顶着微儿的身份守护灵境,不知她的血能不能……。”

微儿言未尽,便见爷爷摇头,“灵境圣女只有一人,你既是活着岂能轻易异人?再者就若你离世,圣女之位也是由天定。何况月儿善妒计深,她的血岂能干净?”

“再无别的法子了么?”

道清摇头。

微儿叹息,不知宫瑾轩得到这个消息会得多么失望。

又聊了一会儿,叶尹陪着道清离开。等到离存梅阁有一段距离,他不死心的问,“师傅,真再无法子了么?微儿曾得到宫瑾轩三次相助,我不想看到她因为帮不上宫瑾轩的忙而郁郁寡欢。”

道清驻步,行至一侧,满眼落雪红梅,叹息道:“母母子子,子子母母,始之谓传承。”

这什么意思?叶尹再想问清楚,师傅已复步离去。

叶尹站在原处,略作思量便会意师傅的意思,莫不是……?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,叶尹被这个念头吓着了。不论他与宫瑾轩关系多要好,也不论宫瑾轩对微儿有多大的恩德,这个险绝对不起冒。

“叶兄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耳边突然响起宫瑾轩的声音,吓了叶尹一跳。他更因心里的念头而失了几分面对宫瑾轩的底气,“没事,你怎么来了?”

“小弟远远见着叶兄与一长者在一起,那人又甚是灵境大长老。赶紧过来打个招呼,听到一句什么‘母母子子,子子母母,始之谓传承’后,见叶兄的表情瞬息万变。小弟不敢贸然打扰,直等兄长回过神才出声。”

宫瑾轩的风度无人能比,若非为了微儿,他定会与他坦诚相交。“贤弟所言不差,师傅下山办事,过来看看愚兄,现在已起程回灵境去了。”

“那还真是不巧。”宫瑾轩笑道,“叶兄,不知兆南之事……。”

“我已得到药师长老的消息,别无善法。”叶尹面露同情。

宫瑾轩失望的叹息,“尽管如此,还是多谢叶兄为小弟求教。”

“不必客气。”

“那明日我等就起程回楚都,这些日子叨扰叶兄了。”

宫瑾轩自是越早离开越好,“本想多留贤弟几日,奈何师傅有事交待,我亦不敢在此久留,还请贤弟包含。”

“不敢,不敢。”宫瑾轩说:“今夜我想请叶兄雪地畅饮,不知叶兄……。”

“没问题,这可是难得的雅事。”

……

小铃铛窝在床头睡了,均匀的呼吸声让微儿怀疑猫真的会捉老鼠么?

窗扉半掩,昏黄的烛光投影出外,一幕夜雪映薄黄,平添景致。

夜微深,却辗转难眠。思绪飞出夜空,随风飘得很远。

好想找人说说话,分担她内心的苦思,然料想尹哥已睡,再无旁人倾诉。拿了件厚斗篷,微儿拉开了房门。

尹微园除了名字以外,全是尹哥一手折腾的。十三岁那年生辰,他说要给个惊喜自己,未曾料到他居然会在麒麟山下为自己筑建落脚处,方便她偶然偷下山,闲逛小镇。毕竟她能去的地方,也只有此处。

夜空洋洒着小雪,伸出手让雪融化于掌心。不觉得冷寒,倒觉着温暖。

徒闻一阵笑声入耳,随即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气息。转过墙角,但见尹哥和宫瑾轩正对饮畅谈。

尹哥不经意间见到微儿出来,担心她冻着惊得站了起来。

倒是宫瑾轩笑道:“夜寒风冷,姑娘不比得我等男儿之身,过来吃杯水酒如何?”

“这……。”叶尹面露难色,他何尝不知宫瑾轩清楚眼前这个容貌普通的女子并不普通。

宫瑾轩说:“兄长多虑了,这姑娘与我并无干系。既是得叶兄照顾,断与灵境脱不了干系,小弟识趣,岂会揽事上身。”

叶尹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,一招手,“过来坐坐罢。”

微儿点点头,想着反正自己不出声,这好过独自呆在房中难以入眠。

叶尹不再掩饰对微儿的细心照料,当着宫瑾轩的面挽着她入坐。微儿嗔笑看着尹哥,她可没这么娇贵。

宫瑾轩自主为微儿倒了杯酒,“听说这是安楼最著名的佳酿,多少名人雅仕都找来品尝,姑娘喝口暖暖身罢。”

腹中有孕怎能饮酒?然盛情难却,微儿拾起杯小抿了一口。脑海里又浮现出祁冥夜的身影,得宠时他从不让她饮酒。目下想来,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子,而是怕若是突然有孕,会伤着胎气。

心里有些酸涩,微儿放下杯盏便垂下了头。

她虽颜容染俗,然一颦一笑间溢露之气质却是天下无双的。宫瑾轩一时看得出神,叶尹笑他,“贤弟这是怎么了?你可把姑娘盯得不好意思了。”

宫瑾轩回过神来,失态的笑道:“兄长恕罪,只因见姑娘举止让小弟想起一个人来。一时间失了神,让兄长见笑了。”

“哦,不知是什么人能让贤弟如此记挂?”叶尹来了兴致,想助助酒兴。

“呵呵……。”宫瑾轩徒然苦笑一声,“不怕兄长笑话,说起来她算是有夫之妇罢。”

微儿惊异,叶尹更是惊奇道:“想你楚都三王子,多少名门佳媛候着匹配,你怎会念栈一有夫之妇?莫不是她有十分特别之处?”

宫瑾轩满饮酒盏,幽幽的目光放逐到很远,“说起来小弟对她的第一印象欠佳,于她的心思也是由同情开始的。”

印象欠佳?同情?这两个词怎么在一块儿形容雪月风花?“贤弟,你把我弄糊涂了,到底是谁家妇人如此有幸,得你注意?”

“东昭王的侍姬。”

出言一出,微儿和叶尹都不禁怔住。

“兄长果真被小弟吓住了罢。”宫瑾轩为自己斟酒,唇边的笑意有些无奈和苦涩,“灵境应该知道我送思兰郡主到东昭和亲一事,那日正值东昭的木芙蓉节。夜宴上初见,她浓妆艳抹而至,粗卑不堪,这便是小弟于她的头一印象。”

微儿摒住呼吸,不敢正视宫瑾轩。心在怦怦的乱跳,据她所知,那夜的浓妆艳抹就只得她一人。

“的确够烂的印象,然粗卑不堪岂能入贤弟的眼。”叶尹抿了口酒说。

“是呀。”宫瑾轩继续道:“她只是东昭王宫众多侍姬中之一,本以为她只是不得宠而如此妆扮想得人注意,这样的女子就若我是东昭王也会不屑一顾。接着她被当场脱衣露背受辱,我看到她怔在当场那无助、绝望又对东昭王充满恨意的眼神,我被这眼神吸引都还不知晓。后来我得知她是东昭王的侍姬十一,一个曾经受宠却又失宠的侍姬。特别是在得知她屡次逃脱不成,反被捉回毒害时,我很同情她。一想到那条拴在她脚踝上的粗笨铁链,我就想帮她脱离苦海。”

宫瑾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,叶尹的目光却扫到微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伸手握住她的手,冰凉得如亭外的雪。他忽然意识到什么,真想让微儿开口说话,告诉他那个侍姬不是她。

“东昭王有将侍姬赠于人臣的先例,正好我送郡主前来和亲还未得到回赠,便去见东昭王想请他将侍姬十一赐于我。起初东昭王的推搪我不曾放在心上,只想着一个不得宠的侍姬而已。拿一个不得宠的侍姬换取两国间的交好,何乐而不为呢?可惜我低估了十一在东昭王心里的位置,她逃了那么多次,那么多次都活了下来,还有那条铁链,如果东昭王不在乎她,拴着她干嘛?”

微儿抬眼,心开始起伏。静静的看着宫瑾轩,似期待又害怕他接下来会说什么。

叶尹有心阻止宫瑾轩的话题,但又欲知晓微儿在东昭王宫过的什么日子。“后来呢,你有想法子救她么?”

“她三番欲绝,是我用大长老赐我的香雪救了她。可惜我只能救她的性命,救不出她脱离东昭王宫。我帮她,即是在害她。”

微儿不知还有人替她如此难过,一时间感叹不已。不禁悄然打量宫瑾轩,他的难过并非故扮,这份苦心微儿甚感不安。

若真如宫瑾轩所言,那东昭王祁冥夜可真是罪不可赦。好在微儿往后都不必再受苦,心中稍稍安慰了些。“你何苦自责,你救她性命也是天大的恩情,不是么?”

宫瑾轩扯扯唇角,是笑的弧度,却不见笑。

“如果让你救出那侍姬十一,不知贤弟会做何打算?”

“若是能得救她,自然是予她最渴望的自由。”宫瑾轩说得很坦荡,“我的确是倾慕她,她清澈如玉的眼神,在东昭王面前倔强而不服输的眼神,那样的女子世间少有,小弟怎会不动心。”

“你为她做的,她都知道。”叶尹安慰起宫瑾轩,“好啦,不提你的愁思了。你明日就要走了,为兄未能替你做点什么,这杯酒为兄向你赔罪。”

宫瑾轩跟着起杯,“兄弟严重了,该是小弟让你为难才是,请。”

二人一饮而尽,宫瑾轩还是忍不住失望,“今日得见大长老,以为会有好消息,欲近身请教,没想到只听到他一句‘母母子子,子子母母,始之谓传承’,他便回灵境了。看来是兆南命里有此劫,躲不过呀!”

‘母母子子,子子母母,始之谓传承。’记得爷爷与她道别后就直接回的灵境,既是不会在尹微园逗留,便是离开她尹哥送他离开时说的话。而他们在屋里的话题,则是救沈兆南的方法。

心中起了疑,微儿起身向二人施了一礼便告辞了,临行前多看尹哥一眼,示意他酒后去找她。

宫瑾轩眯着眼看着微儿离开,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言道:“还真是像,连背影都像。”

“贤弟你贪杯了,你的侍姬十一在东昭王宫里呢。”

……

回到房中,微儿越想事情越蹊跷。方才宫瑾轩说的那句话,她明明注意到尹哥看她的眼神有些闪躲。他向来坦然,这绝对是有事瞒着她的表现。

半靠在被窝里,一手抚着小铃铛,一边凝眉沉思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门扉让人扣响,接着尹哥走了进来。

其实他是满希望微儿房中的烛火熄灭的,可又清楚她的脾性,等不到他断不会入睡。

“尹哥,爷爷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?”还不待叶尹落坐,微儿便直奔主题。

“我不想瞒你,若能帮助宫瑾轩,其他法子我都不会反对,惟独这个法子不行。”

尹哥的意思很明显,也坐实她内心的想法。似自喃自言,“你又何苦瞒我,这个孩子我想留下。”

叶尹神情严肃下来,目不转睛的看着微儿,“你是因为宫瑾轩说东昭王把你放在心上,还是因为想报答宫瑾轩的几番救命之恩?”更或者一开始她就打算留下这孩子,现如今只是找到个正当借口。

6.戾王宠姬 你真的要等失去才懂得珍惜

--------转载自柳风拂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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