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社会（原创小说）

作者：小林

01

孤单站在大排尾望不到头，等待寂寞，人们吃东西玩手机或搭讪唠嗑，一男的梳着辫子不停嗑瓜子，还总拿眼睛瞥旁人。身后站过来不少人，我已经不是打狼的了。

一些人开始加塞儿，各种不能拒绝的理由，突然前面一阵骚动，队伍开始乱，大家议论纷纷，排在后面的人趁机加到前面去。

排队始终没稳定，就像冒出湖水的大鱼，发了性子疯狂摆胸甩尾，有人摔倒，有人呼喊求救。一女孩歇斯底里哭嚎，排里人震惊了，相互抓肩膀，身子剧烈摇摆但心不动摇。

那些过路人，看见我们摇头咂嘴。我们却不觉着惨，排着就有希望。前面开始吵，吵得很厉害，听不清楚，各种猜测。有人强调了自己身位，去前面打探情况，再没回来。

02

大排还是折了，排头排尾皆成散兵，大家根据自己的判断重新起排。我被挤得懵懵懂懂来到一排尾。

这里人安静优雅，表情庄重，没有交头接耳嗑瓜子的。我站在队尾舒适又惶恐，不知为啥，感觉不真实，那边挤成鬼这里如此祥和，前面人礼貌地回头看我，不知所措。

工作人员过来声音洪亮地质问我，你有那啥吗（没听清楚是啥）？我只好跟着说，没那啥。工作人员皱眉：你没那啥，站这干啥？

忽然，我懂了。就像非机关人员禁止入内，军人窗口，员工通道，正高职称待遇，老干部活动中心（退休工人都不好意思进去）之类。这里人可不是一般人，这个队我是没资格排的，于是我红着脸尴尬离开。

颤抖，不是因为冷！有人递我一瓶水，感激不尽，但不敢喝一口。大排自从散开后，变成好几排，也不知哪是真哪是假。排一会儿突然又散，有力气和胆量的起了头，后面排粉儿跟来立刻成一条新排。忽而几条重合成一排，然后又散掉再来，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排的队，像大市场一样无头无尾。

03

有些绝望，那些信息多脑子反应快又动作灵敏的人几回合下来，就成了各排的头儿。身后短发口齿伶俐的女子，刚来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，她现在不是状元就是榜眼，可我始终排在最后。

人们三五成伙过来，分工细致，有的打探消息，几人分头排在各个队里，有的分管后勤或替换候补。人家有吃有喝，有说有笑，很专业的样子，一会儿就排到前面去了。可怜我憋着不敢上厕所，消息都是四五手的，排途渺茫。

04

排头那边有人因为加塞儿动起拳脚，前面一打架，后面担心打到自己或想看热闹拥挤骤起。我几乎窒息，拼命朝外面逃，刚才还害怕被拥出排，现在恐怕在排里丢了命。

辛苦排到的一点不起眼的名次，再一次归零，老实人也是可怜人，但是排还是得排，只有站在队里，即使最后一名，也是有目标的，区别于无所事事的旁观客（我的价值观）。

据说前面的人还动刀子见了血，110，120都来了，地上出现了血脚印。越是危机时刻越是要坚持（我的信念），那些害怕而溜走的人肯定后悔，鉴于排队现状，活动组织者决定发号。小小的排号卡片，解决的是秩序、平等和尊重，我欣慰。

05

发号了大家还吵，队伍乱哄哄的，笑声骂声叹息声，混杂一起。扑克牌大小的排号卡终于发到我手，惊呆！小号有内容：三星号，金色，排前十名或特殊，马上办；二星号，银色，排第十一名至四十名或特殊，稍后办；一星号，蓝色，排四十一名至一百名或特殊，早晚办；白色，随到随发号，排在后面或没排队的所有人，不一定办。

一天没吃一粒米，挤丢一只鞋，憋得尿失禁，双脚浮肿，我手握那张洁白的纸片（大白号，不一定办），潸然泪下。工作人员问我，哭啥，不满意咋地？

我说，哭也得排号吗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