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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居易:山一程,水一程,一程一梦回,一别一长醉

作者:齐齐哈尔诗词网
日期:2020-02-16 23:59: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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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国藩有一句名言:“少年经不得顺境,中年经不得闲境,晚年经不得逆境。”

人生在世谁不愿意事事顺利,又能安享时光呢?可是,理想总是美好的,现实也总是残酷的,正如,不经一番寒彻骨,怎得梅花扑鼻香一样,人生总不能是一帆风顺的,纵观大诗人白居易的一生,恰恰印证了曾国藩的“人生三境”。

公元772年,距诗圣杜甫去世的两年后,在他的故乡河南,将要开启唐朝下一个诗歌盛世的诗人白居易,在一个书香世家中诞生了。祖父白湟任巩县县令,父亲白季庚为宋州司户参军。

他聪慧过人,还十分勤勉,三岁识字,五岁学诗,十来岁已是文采斐然,十六岁一首《赋得古原草送别》惊为天人,让时任著作郎阅文无数的顾况,看完此诗后称其:“有句如此,居亦何难?老夫前言戏之耳!”

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。

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
远芳侵古道,晴翠接荒城。

又送王孙去,萋萋满别情。

然而,满腹才华、年少成名的他,虽然名满京城,感情上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

白居易:山一程,水一程,一程一梦回,一别一长醉

白母陈氏,15岁与自己41岁的舅舅成婚,老夫少妻本来就有隔膜,白父又常年在外做官,聚少离多,她把所有爱和希望都给了儿子白居易上,严厉监控着儿子的一举一动。12岁那年,为了躲避政敌报复,白家举家搬到了符离。

而就在那里,他遇到了自己用一生在怀念的姑娘湘灵,她是农家之女,身材姣好,清新如莲。因为家贫,虽然没有满腹的诗书,却也天真烂漫、歌喉出众。白居易善谱曲,湘灵善吟唱。一个谱曲,一个唱和,才子佳人很快就坠入爱河。

邻女

娉婷十五胜天仙,白日嫦娥旱地莲。

何处闲教鹦鹉语,碧纱窗下绣床前。

然而,在哪个讲究名当户对的年代,哪有名门之后娶村妇为妻的道理!白母怒:“我白家是贵胄之后,三代为官,书香门第,岂是你一个农妇可想入非非的!”为了把这段感情掐死在摇篮里,陈氏就把白居易送到南方的叔叔家去,再后来,白居易就去了京城游历。

白居易:山一程,水一程,一程一梦回,一别一长醉

公元803年,三十二岁的白居易正式踏入了朝廷,走进了政坛,由于诗歌出众、才华过人,很快受到了皇帝重用,为国效忠期间,白居易决定尽自己言官之责,同时也完成少年时的理想:为山河高呼,为苍生呐喊。

《观刈麦》

田家少闲月,五月人倍忙。

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。

妇姑荷箪食,童稚携壶浆,

相随饷田去,丁壮在南冈。

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,

力尽不知热,但惜夏日长。

复有贫妇人,抱子在其旁,

右手秉遗穗,左臂悬敝筐。

听其相顾言,闻者为悲伤。

家田输税尽,拾此充饥肠。

今我何功德,曾不事农桑。

吏禄三百石,岁晏有余粮。

念此私自愧,尽日不能忘。

当时的唐朝,刚刚经历了安史之乱,底层的农民,躲过了战乱、熬过了饥荒、逃过了兵役,却被繁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。诗歌先是描写了炎炎夏日里辛苦劳作的农民一家,“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”的画面里流淌出了艰难的含义。然而,跟因“家田输税尽”而食不果腹的“贫妇人”相比,那种艰难又变成了一种“幸福”。苛捐杂税,这座百姓身上的大山,迟早也是这个国家的负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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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卖炭翁》

卖炭翁,伐薪烧炭南山中。

满面尘灰烟火色,两鬓苍苍十指黑。

卖炭得钱何所营?身上衣裳口中食。

可怜身上衣正单,心忧炭贱愿天寒。

夜来城外一尺雪,晓驾炭车辗冰辙。

牛困人饥日已高,市南门外泥中歇。

翩翩两骑来是谁?黄衣使者白衫儿。

手把文书口称敕,回车叱牛牵向北。

一车炭,千余斤,宫使驱将惜不得。

半匹红绡一丈绫,系向牛头充炭直。

诗中那个卖炭翁的形象就是白居易手里的一把刀,划破一切表象的繁荣,割破所有虚幻的美梦,露出血淋淋的现实。从秘书省校书郎到盩庢县尉,再到翰林学士、左拾遗,白居易在京城的十年,写下无数针砭时弊、谏喻朝政、反映民生疾苦的诗歌,然而,说实话总是会得罪人的。

白居易:山一程,水一程,一程一梦回,一别一长醉

公元815年,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,整个京城人心惶惶,但却没有一个官员站出来查办此事。

白居易出于朋友的情谊,也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,白居易主张严缉凶手,被怀恨在心的政敌借机打压,被贬为江州司马。

从朝中重臣到地方闲职,心中的落寞和孤独可想而知。被贬第二年,朋友不远千里来江州看望他,停留数日,即将启程。一个深秋的夜晚,白居易送朋友来到江边,在一艘小船里备下宴席,为朋友饯行。

酒酣兴尽之后,朋友真的要走了,白居易准备作一首送别诗,来附和这离别的气氛。正在此时,两人隐隐听到了从旁边另一艘船里传来的袅袅的琵琶声。这乐声似乎有魔力一般,让白居易和朋友都忘记行将起航的客船,逐乐声而去,两条小船渐渐地并靠在一起。

弹琵琶的是一位女子,当她看见白居易的船渐渐移过来时,内心是矛盾的。因为她并不想见任何人,早已不做歌伎的她,也不想再为任何人弹琴卖唱。白居易他们解释了来因,是刚才的一曲琵琶打动了两颗依依惜别的心,这才循声而来。

琵琶女理解这种愁绪,将他们邀上船,但仍然用琵琶遮挡着半张脸,没有更多的言语。或许是同命人的默契,两曲作罢,琵琶女对白居易敞开了心扉。琵琶女原是京城人士,曾经生活的蛤蟆陵,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娱乐中心。儿时家贫,父母就把她卖到了乐团。十三岁那年学成琵琶,定级考试时拔得头筹。

白居易:山一程,水一程,一程一梦回,一别一长醉

一时间声名鹊起,门庭若市,然而,时光总是催人老,不知不觉中,鱼尾纹就爬上了她的眼角。她也渐渐的淡出了主流圈子。青春和名气都已不再的她,只好匆匆嫁给一个商人,以求后半生的安稳。然而,商人重利不重情,丈夫整日在外边应酬谈生意,留给她的,只有等在江边的孤独。

一个是过了气的歌女,一个是被贬的官员;一个当年在歌坛风生水起,一个曾经在诗坛叱咤风云;一个现在被丈夫冷落,一个如今遭朝廷遗弃。两个人是那样的不似,又是那样的相像。

这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吗?不然,怎会在这茫茫的江边遇着另一个自己呢?一杯酒尽,一曲《琵琶行》成。

琵琶女哭了,因为一个素不相识又同病相怜的人用诗铺叙了她的感伤;白居易也哭了,因为一曲琵琶让他感受到了这世上仍然有人懂他。在场的人都哭了,眼泪交织在一起,汇成那句话——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!

公元817年的初夏,白居易与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游览香炉峰后留宿大林寺,只见大林寺内桃林繁盛,桃花深浅,一片三月春光,一首《大林寺桃花》浑然天成。

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

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。

公元820年的时候被重新调回京城任职。但仅仅过了两年,因与朝廷政见不合,白居易又自请离京。这一回,白居易开启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杭州之旅。

白居易:山一程,水一程,一程一梦回,一别一长醉

公元823年,白居易53岁的时候,曾再回故居找湘灵。再重逢,湘灵依旧未嫁,虽是徐娘半老,但风韵依旧。白居易走后,湘灵舍身佛寺。未曾想到老了,他们之间还隔着凡俗这堵墙。白居易又愧又恨,想说的话,开不了口。十多年后,再次重复,以为终于能够比翼连枝,与心爱之人相伴终生。

然而,湘灵连见都不见,时过境迁,湘灵早已经看破红尘,她回了白居易一封信:“有赖父母的理解支持,我才能坚守终身非你不嫁的承诺。父母去世后,兄弟们也很理解我,我得以继续留在佛寺中。三十年来,我诵经念佛已经习惯了。红尘之事,也都不记得了,你,也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

白居易老皱的手掐着书信,五脏俱裂。他写了一首诗给湘灵:“别来老大苦修道,炼得离心成死灰。平生忆念消磨尽,昨夜因何入梦来?”但也终究于事无补,湘灵早已不再是红尘中人。

时至晚年,虽得新帝赏识,三番五次将他调回京师,然而,走过半生归来,他早已经认识到官场的尔虞我诈,功名利禄、贵胄之后、万贯家财,不过是过眼云烟身外之物罢了。一把年纪了,与其穷尽一生,在官场争名夺利,不如归隐田园,没事儿来老朋友喝点小酒来得自在。

《问刘十九》

白居易

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

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。

纵观白居易的一生,有年少成名的辉煌,也有被莫名被贬的无奈;有被世人冷落的孤独,也有与琵琶女一见如故的惺惺相惜;有“诗魔”与“诗王”的成就、新乐府运动的伟大,也有被世人诟病肤浅的灰暗。就连后事才子苏东坡,也一面说他“元轻白俗”,一面又夸他“定似香山老居士,世缘终浅道根深”。

人生就是一场不得不走的远行,我们无法预知旅途中会发生什么,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认认真真的走好每一步。

愿你走出半生归来,也能够活出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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