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词｜孟郊这首五言绝句，禅境尽显，读之令人心醉

诗人孟郊，是活跃在中唐诗坛上的明星，却一生坎坷，等到高中进士，却已经年近半百。竟还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写了那首他最快意平生的七言古诗《登科后》。这一天，应该是孟郊一生当中唯一的幸福时刻。高中进士并没有带来飞黄腾达，他依然困顿，还是穷，直到六十多岁暴卒。他一生活得拧巴。

一朝身去，只留下诗篇500多首，有人把他跟贾岛放在一起，并称两人为“苦吟”一派的代表。但贾岛是真苦吟，孟郊只是多写了几句吐槽生活很苦的诗。孟诗的涉猎范围广于贾岛。他有不少关心底层之作。

有时候，他的诗也写得很清丽。比如下面这个五言绝句。

赠建业契公

师住青山寺，清华常绕身。

虽然到城郭，衣上不栖尘。

这是孟郊十分秀逸清绝的诗词。通过二十个字的简单描绘，便将一个得道高人超脱凡俗的一面呈现出来了。只觉仙风道骨，飘然出尘。

第一句看似交待所写之人的住处，然而“青山”二字并不简单。人住“青山寺”，欲发可想见其为人。什么人会住在山上，还是寺院里？当然是僧人或者信仰佛道的僧人朋友，也不排除是游客。但这五个字里还有一个字，完全可以排除其它可能。那就是开头的一个“师”字，“师”显然是对这位契公的称呼，什么人称“师”？答案是显而易见的。这位契公不仅是僧人，而且是有道高僧。很多人读到第一句很可能会忽略过去，其实五个字信息量却不少。不但交待了住处，还坦露了身份。接下来我们会好奇诗人孟郊会怎么写他。

第二句紧随第一句，描述禅师住所的环境。不过诗人仅用了一个词“清华”简笔勾画。如果说山明水秀是为“清”，花草树木则为“华”，有山有水，花环鸟叫，草木葱茏，自然可为“清华”。而一个“绕”字，仿佛山花溪涧都有灵气，识得修禅之人，统统自动聚拢过来一样。五个字，既见居所之仙气，又见契公魅力。

写到这里，似乎该写的十个字已经写完，该表达的十个字也已经足够。一般的禅者高隐差不多都是这个形象。但诗人偏要转折一笔，更深一层。诗人说，老朋友你修行道行已经很高了，不止山里一身无尘，就是到了繁华热闹的都市，你也是浑身一尘不染啦。

诗人将山野与闹市作了对比，写出了友人已经达到心如止水，完全不受环境影响心境的地步，是高僧的表现。说到闹市“衣上无尘栖”，实则心无一尘，人世两空，身上有尘无尘，尘多尘少，已无挂碍，哪来那么多事呢？这一种境界，跟六祖慧能的那首著名的禅诗《菩提偈（jì）》何等相似：菩提本无树，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！孟郊在这首诗里等于换了一种表达方式。

但全诗语浅韵长，流转通透，很是耐读，终不失为一首五言绝句之佳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