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新华社/图）
在孩子面前，父母天然强势，有着近乎不容置疑的逻辑正确，于是遇到不一致，往往诉诸“简单粗暴有效”那一套。但只要放低姿态，就能在自己的逻辑之外推开一扇门，看到孩子的逻辑，而这些逻辑总能给为人父母以深刻的启示。
因为弹钢琴总是慢不下来，动作走形，6岁的儿子没少被我们说。那次，他老是强调老师让弹快一点，被我们批了好几句，还是慢不下来，最后请出了戒尺，算是镇住了局面，完成了钢琴的练习。
晚饭后，我和儿子散步，有了一段对话。
儿子：爸爸，我有个事情，本来不想跟你说的，但实在憋不住了。我感觉一个人孤零零的，什么都要听你们的。
我：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。
儿子：你说生病的时候，要听医生的，可是钢琴老师说要弹快一点，为什么不听呢？
我意识到弹琴时，只强调自己要的慢，忽视了那首曲子本来要求的快，我进行了一番解释，告诉他主要是为了纠正他的手型、动作。
儿子：那为什么我不可以跟外公去闵行，也不能去奶奶那里呢？
那是前段时间，儿子要跟着外公去闵行，还有一次要跟去江苏的奶奶家，都被我把关了。我再一次解释，说外公赶时间办事情，不是出去玩，带着小朋友不方便。
我：有好玩的，爸爸肯定让你去的，不是吗？
儿子若有所思点点头，显然是认可了我的回应。
我：谢谢你告诉爸爸这些，这些很重要，你说出来是不是开心一点啦？
儿子：我感觉挺开心的。
我：因为我们交过心啦！
儿子：交心是什么意思啊？
我：就是交换心里想的东西，这样你就知道我心里想的，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的，然后我们就会是很好的朋友啦。
儿子：我们从2016年就是好朋友了，不是吗？
我一度不知道2016年是怎么来的，仔细回忆才想起来，大约是儿子3岁的时候，我发现他稍有不如意，就跟人说“我跟你不做好朋友了”。有一次，我就很认真地跟他讲了真正的好朋友不能变的道理，并跟他约定做好朋友。想来，那时大概就是2016年。
我相信，这次认真的交心，也会如同对“好朋友”的记忆那样，在儿子的心里保存下来。
孩子的深刻有时候超乎想象，不要以为他们年纪小，也不要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。这也是我在6年多的“父亲”岗位锻炼后体会最深的一点，就是面对孩子，要真正放下自我，看到他人。
我感觉，父母常常强调让孩子听自己的，但忽视了听孩子的；强调要孩子动作快一点，而自己却没有慢一点；常常训斥孩子多一点，而批评自己少了一些；常常对孩子严格要求，而对自己却网开一面。因为，在孩子面前，父母天然强势，有着近乎不容置疑的逻辑正确，于是遇到不一致，往往诉诸“简单粗暴有效”那一套。但只要放低姿态，就能在自己的逻辑之外推开一扇门，看到孩子的逻辑，而这些逻辑总能给为人父母者以深刻的启示。
孩子的时间观念常常不强。除了少不了的催，我还尝试用时钟来约束他。有一次，我们一起玩桌式足球，玩了很久停不下来，后来说玩到长针指到8，但到了8，儿子依然反悔，说还要玩，我给他讲信守承诺的道理，他听不进去，一味生气，就是要玩。事后我问起缘由，儿子说，因为他输了，所以还想玩。成年人是有经验的，输了总归是不服气，要再来一次。极端的案例是赌博，越输越要赌。这其实是人的自然反应，只是孩子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了，这样的真实和纯粹难能可贵。其实，成年人也是喜欢真实的，君不见大人们常常就简单的问题向孩子发问，图的就是一个“真”字，只不过成年人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变了色，往往学会怀疑别人的真实，掩饰自己的真实。
因为一段亲情之旅，我们的目光由己向人，学会全方位考虑、体会孩子，然后推开来去，眼里更有别人；因为育人，你若怎样，他便怎样，我们在孩子的镜子里照见自己、认识自己、提高自己。
这样想来，其实孩子就是我们成长的牵引。孩子是苟日新、日日新、又日新的。作为父亲，我陪伴他成长，同时也在为适应不断变化的父子互动，对爱的表达有所反思、有所调整。面对“做父亲”的全新课题，必须全身心付出，而在这全力以赴的过程中，孩子在成长，我也在成长，不同的是孩子的成长看得见，自己的成长往往看不见。
（作者为上海央企党办职员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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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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